胖子和小肥的網痣

今天一進教室
黑板上清楚的記著『未交讀書心得：5號』
這才發現
余校長竟然還沒到學校
我以為他睡過頭（因為天氣變冷了）
過了八點他一樣沒有出現
我的神經又開始緊張
一年的風平浪靜之後
他老兄該不會又『發作』了吧？（我是指蹺課）

『不，不可以先往壞處想，搞不好真的是睡過頭或是他爸又臨時住院了！』我不斷告訴自己

過了八點十分他還是沒出現
這下我終於忍不住開始打手機給他媽
結果關機
打給他爸一樣關機
一直打到八點半都完全沒人開機
這下害我越來越緊張
立刻問跟他同路回家的同學老葉說：『昨天余校長有沒有跟你一起走回家？』
老葉說：『沒有，他一出校門就左轉了。』
（余校長回家都是要右轉或是一樣右轉到中華路上搭公車去市區爸媽店裡）
靠！這死小孩
上禮拜爸爸開始叫他不用去店裡幫忙了
我才一沒盯住他
禮拜三下午果然就開始給我作亂

『出校門往左轉，那應該就是去網咖了！』我想
接著我又問：『昨天在線上有遇到余校長的舉手？』
（很多人舉手）
我問：『你們是幾點遇到他的？』
『我回家一上線就看到他在線上了』佳芸說
我心想：好阿！這死小孩，那一定就是放學往左轉直接到附近網咖去報到了。

我很生氣
但是我的傷心遠遠大過於生氣
你不是已經改邪歸正了嗎？

這幾天剛好我學校電腦掛點
所以我只好趕快跑到隔壁班借電腦上線
看看這死小孩有沒有在線上
可惜一無所獲
李大肥還教我方法可以破解對方的即時通隱藏上線模式
可惜還是一點訊息也沒有
於是我在即時通留了兩句離線訊息給余校長：
『我對你很失望，希望你不要一錯再錯！』
我就下線了

好阿！
一年沒作亂了
你這一次要給我幹大票的嗎？余校長？

剛好第一節不是我的課
我穿上外套背了包包立刻去停車場騎車
出發前我在打了一次電話給他爸媽一樣都沒開機
所以我立刻直飆去他家門口
然後在他家鐵門的縫隙往裡面大叫：『余校長！余校長！』
我叫了很多次都沒有回音
到後來我乾脆開始叫：『阿蓮！阿蓮！』（阿蓮是他家菲傭）
真的一點動靜都沒有ㄟ
只有小黑狗阿弟一直在叫
還有鐵門裡面的一隻鸚鵡和一隻文鳥理我而已
所以後來我只好死心
然後我就衝到余校長他家旁邊的某間國中去
要幹嘛勒？
答案是要找他姐

我衝到教官室
很喘的告訴女教官：『我是XX國小的老師，我們班有小朋友蹺課，爸媽又都沒有開機，我很擔心小孩，只知道他姐現在國三，她叫做余X樺，可以幫我查一下他姐哪一班嗎？』
女教官一聽立刻說：『阿！那這傢伙以後也是要念我們學校了喔？又來一個問題學生，唉！不過老師你好認真，我們現在就趕快把他搞定以後就比較好管。』

翻著學生清冊
終於在三年X班找到了他姐
於是男教官帶著我往教室去
在上課中把余校長他姐叫出來
（他姐有看過我，所以知道我是誰）
我問她：『余校長昨天有沒有回家？』
他姐說：『有。』
我又說：『他今天沒去學校上課ㄟ，你爸媽手機也都關機，我很擔心。』
他姐很驚訝的說：『他又蹺課喔？難怪他前天晚上偷我的錢』
我更驚訝的說：『他偷妳的錢？你爸媽知道嗎？』
他姐說：『知道阿！還把他臭罵一頓』
我說：『那我懂了，他一定是計畫好禮拜二晚上偷妳的錢，這樣禮拜三下午就可以去網咖玩。』

離開教室之後
我和教官邊走邊聊余校長的狀況
到了教官是門口趕緊跟他道謝就繼續去我的抓賊行程

我把附近的網咖全部搜了一遍
竟然一無所獲
（出發前我還叫小朋友把全部的網咖都標給我地理位置勒）
因為二三節是我的課
所以我在上課之前趕回教室

一進教室越想越不對
我想他老兄這麼久沒作亂
一定不會白痴到在學校附近的網咖等著被逮
市區他這麼熟
既然都幹壞事了要做就做狠一點
他一定是跑到市區去了

剛好今天要考三科
於是我交代李大肥兩張考卷
一節課考一張
每一節課最後五分鐘要對答案
出發前還交代他們要給我乖一點
我就又騎著摩托車衝到市區了

在去市區之前
我繞到元培街裡面唯一一家網咖勁爆王去
那一家店的老闆娘還一直跟我聊天
因為他三胞胎的小孩今年也剛念我們學校
他一直強調他這裡絕對不會收留小孩
還給我名片叫我下次打電話來問就好

到了市區之後
第一家就是去火車站前面的南方公園
接著去東門街的網咖
我把我知道的網咖都找過一遍了
連很多單一個位置有窗簾的我都從縫隙一直往裡面看
真的很害怕被流氓打

我把可以去的網咖都去過了
剩下燦坤和百貨公司樓上有免錢電動這種我還沒去
因為還沒十一點都沒開門
余校長一定不會去那裡

騎著騎著
我騎到了他媽的店門口
我決定停下車來好好跟他媽媽談一談
他媽媽很訝異余校長今天沒去上學
（因為全部的人真的都認為余校長已經改邪歸正了）
聊到後來
當他媽講到余校長四年級那兩次中輟記錄的時候
她告訴我：『我那一次都還跟他跪下來了，可是他就是不聽話。』
說到這裡，他媽的眼眶泛紅
眼淚就不停的流下來了
我好難過
沒想到一個因為小兒麻痺才重度肢體殘障的媽媽竟然對余校長下跪
還有余校長那麼多的不懂事
在家裡生氣就摔東西
甚至抱怨家裡的環境
於是我也控制不了的開始狂掉眼淚

這是我們第一次面對面的懇談
還有我們兩個人的眼淚

余校長的媽媽說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她說他花了比較多的心力照顧余校長，卻換來許多不成正比的對待
（余校長他姐是那種又乖又認真又懂事功課又好的女生）
所以她有一次很生氣的對於余校長說：『我承認我偏心，誰叫你.........我不要你了～』
還有余校長去店裡顧店的心態是：『我是來玩電動然後順便幫妳的忙的』
所以她媽總是叫不動他也管不動他
大家永遠要順著他的意
因為他不滿他爸媽給了他這樣的家庭


我遏止不了的眼淚裡
看到了他媽眼裡好多好多的無奈
這時他媽的手機響了
是他爸打來的
媽媽告訴爸爸余校長今天又蹺課
講了一會掛掉電話之後
余媽媽說：『老師，余校長他爸說一定要當面謝謝你，我一直跟余校長說一定要請你吃飯跟你道謝，因為你真的讓他變好乖。』
我邊哭邊說：『這是應該的，真的不用這樣，我現在知道他還是很不懂事，希望今天只是他手癢，我會再跟他說看看。』
余媽媽說：『我無能為力去找他，因為到處都不是無障礙空間，老師真的很對不起。』
我：『我會去找他你不用擔心，不用跟我道歉啊！』
余媽媽：『我知道他最遠曾經到過風城去，他知道有免費接駁車可以坐，不過玩到沒錢他餓了一定會回家。』


奔波了一個早上
我真的好累
尤其是我的心

回到教室
空蕩蕩的教室裡
我無精打采的改著剛剛的兩張考卷

中餐時間一到
大家從電腦教室回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我：『老師你有找到他嗎？』
我搖搖頭
這時余校長喜歡的那個女生珈榆告訴我：『老師，我剛剛電腦課有上線留言給他，告訴他我們都很擔心他。』
我對她笑了一下
衷心的希望余校長真的能悔改